脱了乐籍的薛涛,日子过得比以前还滋润。每天早上,天刚亮她就起来,先去花园里浇花,看着牡丹的叶子上挂着露珠,枇杷的青果又大了点,心里就踏实;上午就在书房里制笺写诗,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书桌上,浅红的笺纸堆在一边,墨香混着花香,舒服得让人不想挪窝;下午就搬个竹椅坐在溪边,泡杯自己晒的菊花茶,手里拿本旧诗集,看累了就盯着溪水发呆,看小鱼在水里游,看芦苇花飘过来,能坐一下午。

  有时候,溪边的农妇会过来跟她聊天,送她点新鲜的蔬菜;观里的老道士路过,会跟她讨杯茶,聊两句道家的养生;还有以前认识的文人,路过成都,会特意来看看她,跟她聊诗论道。薛涛从不摆架子,农妇来,她就拉着人家的手问庄稼的事;道士来,她就听人家讲养生;文人来,她就拿出薛涛笺,跟人家一起写诗——她觉得,这样的日子才叫日子,不用装,不用演,舒服自在。

  后来,她还给自己取了个号,叫“洪度”。有人问她,这号是什么意思,她笑着说:“洪是宽大,度是度量。以前总跟自己较劲,跟日子较劲,现在想通了,做人得放宽心,对别人宽容,对自己也宽容,日子才能过得舒坦。”

  以前她为了元稹的离开,难过了好一阵子,连饭都吃不下;现在再想起元稹,她心里没恨也没怨,只觉得那是一段美好的回忆——毕竟两人一起看过锦江的水,一起赏过牡丹的花,一起写过那么多好诗,够了。有次白居易寄信来,问她“是否还念着元微之(元稹的字)”,她回信说:“花开有时,花落有时,人来人往也是常事,念着不如想着眼前的花,手边的笺。”

  晚年的薛涛,写诗的风格也变了。以前总写离别相思,字里行间带着点愁;现在写的诗,多是身边的风景,心里的感悟,透着股通透。比如她写的《题竹郎庙》:

  “竹郎庙前多古木,夕阳沉沉山更绿。

  何处江村有笛声,声声尽是迎郎曲。”

  竹郎庙是蜀地的小庙,古木、夕阳、笛声,都是她路过时看到的景象,没有华丽的辞藻,却把乡村的宁静写活了——她不再盯着小情小爱,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更广阔的天地,看到了百姓的生活,听到了人间的烟火气。

  还有一次,她看到浣花溪边的小孩在放风筝,风筝飞得很高,线握在小孩手里,她就写了首《风鸢》:

  “借得风轻上九霄,好凭长线寄逍遥。

  莫言此去无归处,自有清风送寂寥。”

  写的是风筝,说的却是自己——以前像没线的风筝,飘来飘去没个着落,现在有了浣花溪这个“长线”,终于能活得逍遥自在了。

  薛涛活到了六十五岁。去世那天,浣花溪下了点小雨,她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,手里还攥着张没写完的薛涛笺,笺上写着“浣花溪水流不尽,相思一片寄云端”——不知道是写给谁的,或许是写给元稹,或许是写给自己的一生。

  她去世后,浣花溪边的百姓帮她办了葬礼,把她埋在她最爱的枇杷树下。后来,蜀中的文人经常来她的墓前祭拜,有的人还会带张薛涛笺,在上面写首诗,烧给她——大家都说,薛涛这一辈子,活得值。

  现在去成都,浣花溪公园里还有薛涛的雕像。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襦裙,手里拿着一卷诗,头发挽成简单的螺髻,眼神温柔又坚定,好像还在看着她的小院子,看着浣花溪的水缓缓流。

  有人说,薛涛是大唐诗坛的“红颜知己”,陪元稹、白居易这些诗人走过了一段日子;实际上,她更是自己的“女王”——从官宦千金落到乐籍,她没认输;爱情没了,她没垮掉;脱了乐籍后,她凭着自己的双手,做彩笺、写诗,把日子过成了诗。她不用靠任何人,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,做自己想做的事,活自己想活的样子——这样的女子,不管过了多少年,都能让人想起就觉得温暖,觉得佩服。

  就像浣花溪的水,不管流了多少岁月,还是那样清;就像她做的薛涛笺,不管过了多少朝代,还是那样美;就像她写的诗,不管读了多少遍,还是能让人感受到,一个女子对生活的热爱,对自己的坚守。这,就是薛涛留给我们最好的礼物。 </div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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