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……”福安吓得一哆嗦,砸太后的假山?这可是大不敬!

  “嗯?!”萧太后鼻音上扬,杀气弥漫。

  “砸!砸!奴才这就去!”福安魂飞魄散,连滚爬爬地跑回去,尖着嗓子下令:“没听见太后懿旨吗?!砸!给咱家狠狠地砸!”

  太监们面面相觑,但看着福安扭曲的脸和太后那边传来的冰冷煞气,只得硬着头皮,找来铁锤、撬棍等物,对着那些巨大的太湖石假山叮叮当当地敲打、撬动起来。一时间,石屑纷飞。

  萧太后冷眼旁观,心头那股被愚弄的怒火和隐隐的不安越来越盛。红袖的消失太过诡异,尤其是在皇帝闭关、承天门兵变的关键时刻!她不相信一个训练有素的暗子会凭空蒸发!除非……她发现了什么,或者……被皇帝发现了什么?

  就在这时——

  “福……福公公!这……这里有东西!”一名正在撬动一块巨大假山底座的太监突然失声惊叫,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。

 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停止,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里。

  福安连滚爬爬地跑过去。只见那太监撬开的假山底座下方,并非实心的泥土,而是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、仅容一人钻入的石洞入口!一股难以言喻的、带着硫磺和铁锈混合的阴冷气息,正从那洞口中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!

 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,洞口边缘的石壁上,赫然刻着一个巴掌大小、用暗红色不知名颜料描绘的图案——一轮残缺的、边缘仿佛有粘稠液体在缓缓滴落的邪异弯月!那暗红的颜料在血月微光下,仿佛在微微蠕动,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!

  “嘶……”福安倒抽一口冷气,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!他连滚爬爬地跑回廊下,声音都变了调:“太……太后!找……找到了!假山底下……有个洞!洞……洞边有……有血画的邪门月亮!”

  “什么?!”萧太后凤眸猛地一凝,几步冲下台阶,不顾仪态地快步走到那假山洞口前。当她看到那洞口边缘蠕动的滴血残月图案时,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!这图案……这气息……与承天门血月、与此刻笼罩皇宫的邪恶氛围,如出一辙!

  “红袖……贱婢……”萧太后牙关紧咬,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,“你果然……知道些什么!”

  她死死盯着那幽深、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洞口,心中惊疑不定。这洞通向哪里?里面藏着什么?红袖是不是在里面?这邪异的血月图案又意味着什么?

  犹豫只持续了一瞬。权欲和掌控一切的渴望,以及对红袖背叛的刻骨怨恨,瞬间压倒了那丝本能的恐惧。

  “给哀家进去!”萧太后指着洞口,声音斩钉截铁,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,“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!把这贱婢给哀家揪出来!哀家倒要看看,她在这装神弄鬼的洞里,藏了什么秘密!”

  “进……进去?”福安和周围的太监宫娥吓得面无人色。那洞口逸散出的阴冷邪恶气息,让他们本能地感到恐惧,仿佛那是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!

  “废物!”萧太后厉喝一声,猛地从一个持锤太监手中夺过铁锤,作势就要自己上前。

  福安魂飞天外:“太后息怒!奴才去!奴才这就带人进去!”他哭丧着脸,点了两名看起来还算强壮、却吓得腿肚子直转筋的太监,“你!还有你!跟咱家进去!举好灯!”

  昏黄的灯笼光颤抖着,勉强照亮洞口内狭窄向下延伸的石阶。福安硬着头皮,第一个弯下腰,钻了进去。两名太监面如死灰,哆哆嗦嗦地跟上。洞口外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,死死盯着那吞噬了光线的黑暗。

  洞内异常阴冷,空气污浊,弥漫着浓烈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、类似铁锈混合着腐朽的怪异气味。石阶陡峭湿滑,布满青苔。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下摸索,灯笼的光只能照亮身前几步的距离,四周是无边的黑暗和死寂,只有他们粗重恐惧的喘息声和心脏狂跳的声音。

  向下走了约莫三四十级台阶,狭窄的通道豁然开朗。眼前出现一个不大的天然石室。灯笼昏黄的光线勉强将石室的轮廓勾勒出来。

  “啊——!”一名太监突然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尖叫,手中的灯笼差点脱手!

  只见石室中央的地面上,蜷缩着一个人影!

  一身熟悉的、沾染了污泥和暗红血迹的宫女服——正是红袖!

  她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,身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蜷缩着,像是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摔砸过。长发凌乱地散落,遮住了大半张脸。露出的手腕和脖颈处,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死灰色,上面还残留着几道暗红色的、如同勒痕般的诡异印记。

  福安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!他强忍着恐惧,示意另一个太监举灯靠近。

  灯光下,红袖露出的半边脸颊惨白如纸,嘴唇青紫,嘴角凝固着一道黑褐色的血痕。那双曾经灵动、如今却凝固着无尽恐惧和绝望的眼睛,死死地圆睁着,瞳孔已经彻底扩散,空洞地“望”着石室冰冷的顶部。她的身体冰冷僵硬,显然已死去多时。

  “死……死了?”福安的声音干涩沙哑,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。红袖死了?!死在了太后假山下的山洞里?这……这怎么可能?!

 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。石室不大,除了红袖扭曲的尸体,似乎空无一物。只有……只有红袖尸体正对着的那面石壁!

  福安的视线猛地凝固在那石壁上!

  那面石壁异常光滑平整,显然经过人工打磨。而在石壁的正中央,赫然刻着一个巨大的、几乎占满整个壁面的图案——与洞口边缘一模一样的、滴血的残月!只是这个图案更加巨大、更加繁复、更加……邪恶!

  暗红色的颜料在石壁的刻痕中缓缓流动,如同粘稠的血液!在灯笼昏黄光线的映照下,那巨大的滴血残月图案仿佛活了过来,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、冰冷而污秽的邪恶意念!整个石室的阴冷气息,似乎都源自这面石壁!

  “呃……”福安只觉得一股寒气直透骨髓,胃里翻江倒海,双腿一软,差点瘫倒在地。他身后的两个太监更是吓得魂不附体,牙齿咯咯作响。

  “快……快禀报太后!”福安哆嗦着,声音带着哭腔。

  就在这时!

  嗡……!

  一股极其微弱、却带着诡异穿透力的震动,毫无征兆地从脚下的地面传来!紧接着,石壁上那个巨大的滴血残月图案,猛地亮了一下!暗红色的光芒瞬间充盈了刻痕,仿佛有粘稠的血液在图案内部急速奔涌!

  一股难以形容的、冰冷、怨毒、充满了毁灭**的邪恶意念,如同无形的海啸,骤然从那亮起的血月中爆发出来!瞬间席卷了整个石室!

  “啊——!”两名太监首当其冲,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头颅!他们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,七窍之中瞬间涌出粘稠的黑血!眼中的神采如同被吹灭的蜡烛般瞬间熄灭,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,直挺挺地向后栽倒!手中的灯笼啪嗒一声摔在地上,火光跳跃了几下,骤然熄灭!

  石室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!只有那石壁上的滴血残月图案,散发着越来越亮的、令人作呕的暗红血光!如同黑暗中睁开的一只巨大魔眼!

  “不!!”福安发出绝望的嘶吼!那股恐怖的邪恶意念如同冰冷的毒蛇,疯狂地钻入他的脑海!无数扭曲怨毒的嘶嚎、绝望的哭泣、疯狂的呓语瞬间充斥了他的意识!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撕裂、被污染!

  “救……命……”他徒劳地伸出手,在绝对的黑暗和灵魂的剧痛中挣扎,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,向地面倒去。在意识彻底沉沦的前一瞬,他仿佛看到石壁上那巨大的血月图案中央,似乎……睁开了一只布满血丝、充满了无尽恶意的……眼睛!

  冰冷的宫墙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,吞噬着一切光亮。李敢的身体如同破败的沙袋,在坚硬冰冷的青石路面上翻滚、撞击,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体内破碎的经脉和肆虐的狂暴力量,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。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,在身后拖曳出一道断续的暗红痕迹。

  他挣扎着想爬起,但四肢百骸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,每一次发力都换来更加汹涌的反噬。识海内,剥龙台的虚影疯狂闪烁,明灭不定,每一次光芒的涨缩都像是灵魂被架在火上炙烤。那三道滴血残月袍带来的死亡气息,如同跗骨之蛆,紧紧咬在身后!

  嗖!嗖!嗖!

  三道鬼魅般的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刚刚滚过的位置。为首的黑袍人空洞的眼孔扫过地上的血迹,没有任何情绪波动。沉重的锁链拖曳声再次响起,如同索命的丧钟。

  不能停!

  李敢眼中血光一闪,猛地一咬舌尖,剧痛带来一丝清明。他强行运转体内残存的一丝龙气,不顾后果地冲击着几乎碎裂的丹田!

  噗!

  又是一口黑血喷出!但这股自残般的冲击,竟让他暂时压下了部分反噬,获得了一丝微弱的力量!他手脚并用,无比狼狈地向前一扑,滚入旁边一处宫殿的转角阴影!

  几乎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间!

  嗤!嗤!嗤!

  三道乌光带着刺耳的破空声,如同毒蛇般钉入他刚才所在的地面!那是三道末端带着狰狞倒钩的黑色锁链!锁链深深嵌入坚硬的青石,碎石飞溅!锁链上暗红色的符文流转,散发出冻结灵魂的阴寒!

  李敢背靠着冰冷的宫墙,大口喘息,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。他金色的瞳孔因剧痛和极致的压力而剧烈收缩。不行!这样下去,不出十息,他就会被追上,被那诡异的锁链洞穿!

  他猛地抬头,望向宫苑深处,目光穿透重重殿宇的阴影,死死锁定一个方向——慈宁宫!地图上,第九个猩红光点所在!太后的地盘!也是……距离此地最近的血阵节点之一!

  祸水东引!

  一个疯狂而冰冷的念头瞬间占据了他混乱的脑海!利用这追杀的三个怪物,冲击慈宁宫!搅乱太后的布局!或许……还能借那第九阵眼之力,制造混乱,搏得一线生机!

  没有时间犹豫!

  李敢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决绝!他猛地从怀中掏出那张染血的薄绢密报!九颗猩红光点依旧刺目!他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指,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疯狂,狠狠按向代表慈宁宫假山石洞的那个光点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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