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睛的主人似乎发出了极低的一声嗤笑,带着一种发现猎物的满意。
然后,那只眼睛消失了。
紧接着,是压得极低的交谈声,隔着板壁,模糊不清,但能听出是两个人。
“……有个小崽子……病了……”
“……被子不错……肯定有货……”
“……摸进去……”
林婉贞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。他们真的要进来了!不是错觉,不是疑神疑鬼,危险就在一板之隔!
怎么办?大喊救命?在这贫民窟,深更半夜,谁会来救一对落难的孤儿寡母?恐怕只会引来更多的觊觎者。冲出去?带着高烧的莹莹,又能跑到哪里?脚上的伤也让她行动困难。
绝望如同冰水,再次将她淹没。
不!不能束手就擒!
她猛地看向门口那根并不结实的木门闩,又看向那个用破草席遮掩的小窗。他们可能会从门强行闯入,也可能从那个更不设防的小窗钻进来。
她必须做点什么!
目光急速在棚屋内扫视。泥炉里的炭火已经微弱,只剩下暗红的余烬。药锅还散发着余温。瓦罐里还有小半罐雨水……
她的视线定格在泥炉和那口小铁锅上。
一个疯狂而冒险的念头在她脑中形成。
她轻轻放下木棍,动作快得像狸猫,几乎是匍匐着移动到泥炉边。顾不上烫手,她用破布垫着,迅速将泥炉里还有余温的炭块全都扒拉出来,倒进旁边那个破了口的瓦罐里。炭块遇到罐底残留的雨水,发出“嗤”的一声轻响,冒起一股呛人的白烟,但大部分依旧保持着暗红。
然后,她端起那口煎完药、还带着滚烫余温的小铁锅,里面残留着些许黑色的药渣和滚烫的锅体本身,就是武器。
她刚做完这一切,就听到门口传来“嘎吱”一声轻响,是有人在用什么东西撬动门闩!木门闩发出不堪重负的**。
与此同时,那小窗边的破草席也被猛地从外面扯开了一条更大的缝隙,一个瘦小的黑影试图从那里钻进来!
前后夹击!
林婉贞瞳孔骤缩。她不再犹豫,用尽全身力气,将手中滚烫的小铁锅,连带着里面滚烫的药渣,朝着那个正试图钻进来的黑影,劈头盖脸地泼了过去!
“啊——!”
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雨夜的寂静!
滚烫的锅体和残留的药汁正中目标!那瘦小黑影脸上、脖子上瞬间传来皮肉烧灼的剧痛,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,猛地缩回头去,在外面泥地里痛苦地翻滚、咒骂。
“妈的!臭娘们!找死!”
门口的撬动声戛然而止,显然被同伴的惨叫惊住了。
趁此机会,林婉贞一把抓起那个装着炽热炭块的瓦罐,冲到门口。她没有开门,而是通过门板的缝隙,将瓦罐倾斜,把里面冒着烟、带着火星的炭块,朝着门外可能站人的地方,猛地倒了出去!
“嗷!”
门外也传来一声痛呼,显然有人被滚烫的炭块烫到了脚或腿。
“晦气!这娘们扎手!”门外传来气急败坏的骂声。
“我的脸!我的脸毁了!杀了她!杀了她们!”窗外那个被烫伤的地痞发出疯狂的嘶吼。
林婉贞背靠着门板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胸口剧烈起伏。刚才那一连串的动作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,恐惧和决绝交织,让她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。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已经空了的、边缘锋利的破瓦罐,像握着一把最后的匕首。
油灯的光芒下,她的脸苍白如纸,眼神却亮得骇人,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,母兽护崽般的凶狠与疯狂。
她知道,这只是暂时的击退。外面的地痞没有离开,他们受了伤,只会更加愤怒和不甘。
果然,门外安静了片刻后,响起了更用力的撞门声!同时,窗外也传来了用重物砸击木板的声音!他们打算强攻了!
破旧的木门和板壁在撞击下发出摇摇欲坠的**,灰尘和木屑簌簌落下。
“阿娘……”草铺上的莹莹被巨大的动静惊醒,虚弱地、恐惧地哭喊起来。
女儿的哭声像一把锥子,刺穿了林婉贞紧绷的神经。她看着那扇即将被撞开的门,看着女儿惊恐的小脸,一股从未有过的、混杂着绝望和暴怒的力量从心底升起。
她猛地转身,不再背靠门板,而是正面对着那扇门,扬起了手中锋利的破瓦罐碎片,像一头准备拼死一搏的母狼,喉咙里发出低哑的、近乎咆哮的声音:
“来啊!不怕死的就进来!”
她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,穿透了门板,让外面的撞击声都为之一顿。
或许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凶狠震慑,或许是在权衡为了这点不确定的“财物”拼命是否值得,外面的动静停了下来。
死寂再次降临。
只有莹莹压抑的、断断续续的哭泣声,和林婉贞自己粗重得如同风箱的喘息声在棚屋内回荡。
她死死盯着门口,不敢有丝毫放松,握着瓦罐碎片的手,被锋利的边缘割破了皮肤,鲜血顺着指缝渗出,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,她也浑然不觉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棚屋外,雨似乎彻底停了。远处传来了隐约的鸡鸣声。
天,快要亮了。
终于,门外传来了脚步声,是离开的脚步声,伴随着不甘的低骂。
“……算这娘们狠……”
“……走着瞧……”
声音逐渐远去,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。
危机,暂时解除了。
林婉贞紧绷的身体瞬间脱力,沿着门板软软地滑坐在地上,手中的瓦罐碎片“哐当”一声掉落。她大口喘息着,浑身被冷汗浸透,比刚才淋雨时还要湿冷。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而来,让她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。
“阿娘……”莹莹挣扎着爬过来,小手抱住她冰冷颤抖的身体,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后怕。
林婉贞伸出手,紧紧搂住女儿,将脸埋在她尚且滚烫的、瘦小的肩头。没有哭声,只有肩膀剧烈地、无声地耸动。
天光微熹,一丝惨白的光线,从小窗的破洞和门板的缝隙里渗了进来,驱散了棚屋内一部分的黑暗,却照不亮心底那深不见底的寒。
她看着满地狼藉——翻倒的瓦罐,散落的炭灰,泼洒的药渣,还有自己手上、脚上凝固和未凝固的血迹。
这一夜,她失去了最后一点体面,像个泼妇一样与人搏命,用滚烫的锅和炭块作为武器。
这一夜,她守护住了女儿,也亲手斩断了与过去那个养尊处优的莫家主母之间,最后的、脆弱的联系。
从今往后,她只是林婉贞,一个在贫民窟里,为了活下去,为了护住女儿,可以不择手段、可以拼尽一切的母亲。
晨曦,终于艰难地穿透了笼罩沪上的阴云,将微弱的光芒洒向闸北这片饱经苦难的土地。新的一天开始了,带着依旧浓重的寒意,和深不见底的、未来的迷茫。
林婉贞搂着女儿,坐在冰冷的泥地上,望着那一点点亮起来的天光,眼神空洞之后,渐渐凝聚起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。
活下去。
无论如何,要活下去。
带着莹莹,活下去。 </div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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