沪上,晨光初露。

  弄堂里弥漫着煤球炉生起的呛人烟雾和隔夜污水的酸腐气味。莹莹紧了紧身上过于宽大的旧夹袄,拎着一个空酱油瓶,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水洼,朝巷口的杂货铺走去。这是林氏交给她的日常任务之一。

  清晨的贫民窟已然苏醒,充斥着各种为生计奔波的嘈杂。人力车夫拉着早班的客人匆匆跑过,小贩吆喝着卖着热乎乎的粢饭糕和豆浆,女人们在水龙头前排着队,大声议论着家长里短。

  莹莹低垂着眼睑,尽量不引人注意。她早已习惯了这种环境,甚至能从中分辨出哪些是熟悉的邻里,哪些是陌生的面孔。就在她快要走到杂货铺门口时,眼角余光瞥见斜对面墙角倚着一个人,正是昨日那个戴着破毡帽的“瘪三阿四”。他看似无所事事地叼着烟卷,但那游离的眼神,总是不经意地扫向她们家小屋的方向。

  莹莹的心跳漏了一拍,但她没有停下脚步,也没有回头张望,只是握着酱油瓶的手下意识地收紧,指节有些发白。她像往常一样走进杂货铺,用细弱的声音对掌柜说:“打半斤酱油。”

  她记得阿娘昨晚在黑暗中的低语:“莹莹,以后出门多看,多听,少说话。若觉得不对劲,就立刻回家。”她强迫自己镇定,付了钱,接过打满的酱油瓶,转身往回走。经过那个角落时,她能感觉到那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,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。

  她不动声色,步伐节奏不变,直到拐进通往自家小屋的那个更窄的岔口,才感觉那道目光被隔断。她轻轻吁出一口气,后背竟惊出了一层薄汗。那不是孩子的恶作剧,那是带着明确目的的窥视。阿娘的担忧,是真的。

  齐公馆,书房。

  周伯将一份刚收到的电报译文递给齐啸云。“少爷,老爷夫人从伦敦的回电。”

  齐啸云接过,快速浏览。电文主要是关心他的学业和生活,叮嘱他注意身体,末了才用隐晦的词语提及,他们在海外亦听闻国内局势复杂,让他“谨言慎行,稳守基业,非必要勿涉险地”,并言“家中在沪上尚有几位故旧可依,若遇难处,可持信物往寻”,后面附了一个名字和地址——德昌洋行,威廉·詹姆斯。

  齐啸云将电文凑近煤油灯盏,看着火焰将其吞噬殆尽。父亲的意思很明白,既担心他的安全,不希望他贸然卷入莫家的泥潭,但又并非完全袖手旁观,留下了关键的人脉资源。德昌洋行的威廉·詹姆斯,是一位与齐隆昌有多年贸易往来,私交甚笃的英国商人,在沪上租界颇有影响力。

  “周伯,这位詹姆斯先生,近来可好?”

  “回少爷,德昌洋行生意兴隆,詹姆斯先生依旧是工部局董事,在租界说话很有分量。有他出面,很多事情会方便很多。”周伯答道,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。租界的势力,有时是连赵坤也不愿轻易触碰的。

  齐啸云却摇了摇头,将灰烬抖落:“不到万不得已,不宜动用这层关系。父亲与詹姆斯的交情是私谊,亦是商业纽带。若将其卷入此事,性质就变了,可能给齐家在海外的生意带来不必要的风险。眼下,还远未到山穷水尽之时。”

  他走到墙边悬挂的巨幅沪上地图前,目光落在蜿蜒的苏州河与黄浦江交汇处,那里是码头仓库林立之地,也是各方势力鱼龙混杂之所。“我们自己的力量,还是要靠自己来培植。那个赵天禄,有什么新动静?”

  “据盯梢的人回报,赵天禄昨夜在‘仙乐斯’舞厅豪赌至深夜,还为了一个舞女与人争风吃醋,闹得不太愉快。今日尚未出门。”周伯语气中带着一丝鄙夷。

  “纨绔子弟,不足为虑,但往往坏事的也是这种人。”齐啸云沉吟道,“他既然喜好声色犬马,那就从他常去的地方入手。看看他身边有没有能说上话的,或者……有没有什么把柄可以抓。”

  “老奴明白。”周伯心领神会。对付赵天禄这种人,威逼利诱,远比正面冲突有效。

  “莫家商行旧人的名单,整理得如何了?”

  “正在梳理。当年莫家生意做得大,伙计、掌柜、账房、船工,散伙后各奔东西,有些离开了沪上,有些还在本地谋生,需要时间逐一核实接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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