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清月接过佩玉,触手温润,仿佛还带着两人多年的体温。她想起在归星岛刻下的那句“星轨正好,风也正好”,突然明白,最好的时光从不是某一刻的璀璨,是让这一刻的光,能照亮后来人的路。
九月的漠北已有了凉意。育苗坊建在一片开阔的坡地上,土坯墙被阳光晒成了金红色,门前种着的沙棠花还开着,淡粉色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。阿萤穿着件粗布短打,皮肤晒得黝黑,见他们来,老远就迎了上来,眼眶红红的:“师父师娘,你们可算来了!”
坊里的弟子们正在翻晒种子,见他们进来,都放下手里的活计行礼。苏清月注意到,每个弟子的腰间都系着盏小小的星灯,有竹编的,有骨制的,还有个用胡杨木刻的,灯架上都刻着双星契的图案。
“这是按师娘教的法子做的。”阿萤指着那些灯,眼里闪着光,“夜里守苗时就点亮,既能驱野兽,又能给彼此壮胆。您看那盏胡杨木灯,是牧民家的孩子刻的,说要跟着我们学育草,将来让沙漠都变成绿洲。”
苏清月走到那盏胡杨木灯前,灯架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:“愿沙棠开遍,星灯长明”。字迹虽稚拙,却像颗饱满的种子,藏着破土而出的力量。
在漠北待了半月,他们每日给弟子们讲灵草培育,从选种到浇水,从驱虫到嫁接,事无巨细。阿萤总在一旁认真记录,偶尔插话说“这里可以用沙棠花的汁液试试”,或是“漠北的风大,得给幼苗做个挡风的障子”,思路清晰得让苏清月想起年轻时的自己。
离开前一夜,弟子们在育苗坊外点起了星灯。数百盏灯在荒漠上亮起,像突然落下的一片星空,远处的牧民们也举着火把赶来,围着灯海唱歌跳舞,歌声苍凉却充满希望。
“您看。”凌尘指着最远处的一盏灯,灯光微弱却坚定,“像不像我们当年在黑风谷点亮的第一盏引路灯?”
苏清月望着那片灯海,眼眶有些发热。她仿佛看见无数双手在传递着什么,从她和凌尘的手,到阿竹阿萤的手,再到这些年轻弟子的手,最后传到牧民孩子的手上,像一条看不见的线,把所有的光都串了起来。
回程时,他们绕道去了碎星渊。裂谷边的悬铃花果然开得正盛,淡紫色的花朵挂满枝头,风过时发出细碎的铃音,与谷底村民的笑声缠在一起,格外动听。阿竹正带着村民们给灵田搭棚,见他们来,笑着喊道:“师父师娘,快来尝尝新酿的悬铃花蜜!比观里的桂花蜜还甜!”
坐在村民的木屋前,喝着清甜的花蜜,看着远处弟子们和村民一起劳作的身影,苏清月突然觉得,所谓圆满,不是走遍所有灵脉,是看着自己走过的路,被更多人踏成通途;是自己种下的种子,在别人的土地上,开出更繁盛的花。
回到玄清观时,已是深秋。藏经阁的窗台上,阿萤寄来的沙棠花种子发了芽,嫩绿的叶片向着阳光舒展。苏清月拿起那两颗同心佩,放在幼苗旁,佩上的星纹与叶片的脉络交相辉映,像一幅微缩的星轨图。
凌尘从身后轻轻拥住她,下巴抵在她发顶,闻着她发间淡淡的草木香。“你看,”他轻声说,“春天从来都不只是季节。”
窗外的银杏叶开始飘落,像一场温柔的雨。远处的灵田里,新入门的弟子们正在阿竹的指导下移栽幼苗,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,与多年前的他们渐渐重合。藏经阁的灯亮了起来,灯光透过窗棂,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,像无数颗跳动的星子,照亮着那些未完的故事,也照亮着那些正在开始的新篇。
或许有一天,他们的身影会消失在岁月里,但那些灯影里的传承,那些山海间的春天,会像灵脉一样,在时光里永远流淌,生生不息。 </div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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