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未亮,阿贝便起了床。

  推开木窗,晨雾如纱,笼罩着静谧的水乡。河面上偶有早出的渔船划过,橹声欸乃,荡开圈圈涟漪。阿贝深吸一口湿润清新的空气,开始每日的晨课——刺绣。

  针线在细白的绢布上游走,渐渐勾勒出初荷绽放的形态。自六岁跟着阿娘学刺绣起,她便展现出过人天赋,指尖仿佛生来就知晓如何让丝线化作灵动图案。邻居们都夸赞:“阿贝这双手,怕是神仙点化过的。”

  “阿贝,起了没?”门外传来阿娘轻柔的呼唤。

  “哎,就来!”阿贝应着,小心收好绣了一半的荷包,那是准备送给阿爹的生辰礼。

  早餐桌上,莫老憨嚼着粗粮饼子,眉飞色舞地说着今日计划:“今儿个天气好,我得多撒几网,前几日瞧见河湾那边鱼群多得很。”

  “爹,我也去!”阿贝眼睛一亮,“我划船可稳了,还能帮您收网。”

  莫老憨哈哈一笑,粗糙的大手揉揉女儿的头:“成!咱父女俩一起,准能捞个满舱!”

  阿娘沈氏看着父女俩,眼里满是温柔笑意,将煮好的鸡蛋塞进他们兜里:“早些回来,晌午给你们做鱼汤面。”

  小船离岸,驶入纵横交错的河道。阿贝站在船尾,竹篙在她手中乖巧得很,一点一推,小船便灵巧地转弯。莫老憨在船头撒网,动作熟练而充满力量。

  “阿贝啊,”莫老憨忽然开口,声音混着水声有些模糊,“你今年十六了,是大姑娘了。”

  阿贝手上动作不停,笑道:“多大也是爹娘的阿贝。”

  莫老憨沉默片刻,声音低了几分:“前几天,村东头的桂花嫁人了,嫁到了镇上刘掌柜家。你阿娘偷偷哭了好几回,说是舍不得...”

  阿贝撑篙的手顿了顿。她知道阿娘为何哭,不仅是舍不得女儿,更是因为自家拿不出像样的嫁妆。水乡人家重彩礼,没有丰厚嫁妆的姑娘,往往只能低嫁。

  “爹,我不急着嫁人。”阿贝声音清脆,“我要多挣些钱,让您和阿娘过上好日子。等我绣品卖了大钱,咱家起新房子,买大船!”

  莫老憨回头,看见女儿被朝阳镀上一层金边的身影,那么单薄,却又那么坚定。他眼眶微热,转过头去嘟囔:“傻丫头,爹娘不要你挣大钱,只要你平安喜乐...”

  正午时分,鱼舱已满了大半。父女俩收了网,准备返航。

  就在这时,三条渔船从岔河道里冲出,呈合围之势逼近他们的小船。船上站着十几个彪悍男子,为首的满脸横肉,一道刀疤从额角划到下巴——正是这一带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霸“黄老虎”。

  莫老憨脸色一变,立即将阿贝护到身后:“黄老大,这是何意?”

  黄老虎咧嘴一笑,露出满口黄牙:“莫老憨,听说你最近收获不错啊?这十里八乡的河道都归我管,你交保护费了吗?”

  “黄老大,我们渔民挣的是辛苦钱,哪有余钱交保护费?”莫老憨强压着怒气,“再说,这河道是大家的,凭什么...”

  “凭什么?”黄老虎猛地踹了一脚船帮,小船剧烈摇晃起来,“就凭这个!”

  他身后几个壮汉亮出明晃晃的鱼叉和棍棒。

  阿贝从父亲身后探出头来,声音虽颤却清晰:“你们这是强抢!我们可以报官!”

  黄老虎像是听到什么笑话,哈哈大笑:“报官?县太爷是我表舅!小丫头片子,这里轮得到你说话?”

  他目光扫过阿贝清秀的面容,忽然露出邪恶的笑:“不过嘛...要是让你家丫头陪我喝杯酒,这个月的保护费就免了,如何?”

  “休想!”莫老憨勃然大怒,将阿贝完全挡在身后。

  黄老虎脸色一沉:“敬酒不吃吃罚酒!给我打!把他们的鱼全抢过来!”

  壮汉们一拥而上。莫老憨操起船桨奋力抵抗,但他一人难敌众手,很快被打倒在地。

  “爹!”阿贝尖叫着扑上去护住父亲,一根棍子眼看就要落在她背上。

  千钧一发之际,莫老憨猛地翻身将女儿完全护在身下,硬生生挨了这一棍。闷响声中,他一口鲜血喷出,染红了阿贝的衣襟。

  “爹!”阿贝的哭喊撕心裂肺。

  黄老虎见状,似乎也怕闹出人命,骂骂咧咧地让人抢走了所有鱼获,这才扬长而去。

  其他渔船远远看着,无人敢上前相助。

  阿贝用尽全身力气将父亲拖到船板中央,撕下衣襟为他擦拭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。莫老憨已经昏迷,脸色惨白如纸。

  “救命!谁来帮帮我们!”阿贝朝着四周呼喊,声音在空旷的河面上显得格外无助。

  终于,有两家与莫家交好的渔民悄悄划船靠近,帮着阿贝将莫老憨送回了家。

  沈氏见到丈夫浑身是血的模样,当场几乎晕厥。邻里帮忙请来了郎中,诊治后却连连摇头。

  “内伤很重,肋骨断了两根,怕是伤了肺腑。”郎中写下药方,面色凝重,“这些药只能暂且稳住,得尽快送去省城医院手术,否则...怕是熬不过这个月。”

  屋里顿时一片死寂。

  送走郎中,沈氏翻出家里所有积蓄——零零散散的铜板和几张皱巴巴的纸钞,数了一遍又一遍,脸色越来越白。

  连抓药的钱都不够,何况去省城手术?

  夜幕降临,昏黄的油灯下,阿贝打来清水,一点点为父亲擦拭脸上的血污。莫老憨偶尔恢复片刻意识,艰难地蠕动嘴唇。

  阿贝俯身去听,听到父亲气若游丝的声音:“...护好...你阿娘...跑...”

  泪水模糊了视线,阿贝紧紧握住父亲粗糙的手,贴在自己脸颊上。

  这只手,曾经那么有力,能轻松抱起年幼的她,能稳稳撒开沉重的渔网,能温柔地抚过她的发顶。

  如今却冰冷而无力。

  阿贝的目光落在墙角那口旧木箱上。她轻轻放开父亲的手,走过去打开木箱。

  最上层是几件半旧的衣服,下面压着一个小布包。她取出布包,层层打开。

  半块玉佩在油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。玉佩雕工精致,质地通透,显然价值不菲。这是当年她被发现时,襁褓中唯一的东西。

  阿娘曾说,这或许是她亲生父母留下的信物,将来或许能凭此寻亲。

  十六年来,阿贝从未想过寻找亲生父母。莫老憨和沈氏给了她全部的爱,这个虽然清贫却温暖的家,就是她的全部世界。

  可现在,这个世界即将崩塌。

  阿贝握紧玉佩,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。

  她转头看向病榻上气息奄奄的父亲,又看向守在床边默默垂泪的母亲。

  屋外风声呜咽,吹得木窗吱呀作响,仿佛有恶鬼在叩门。

  阿贝慢慢站起身,眼中泪光已干,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坚定。

  她走到母亲身边,轻轻抱住她单薄的肩膀:“阿娘,别怕。”

  然后,她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,一字一句道:

  “我去沪上。”

  沈氏猛地抬头,泪眼婆娑:“沪上?不行!你一个姑娘家,去那种地方太危险了!”

  “阿娘,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。”阿贝的声音异常平静,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,“郎中说爹必须去省城手术,否则...我们等不起。”

  她重新打开那个小布包,将半块玉佩展示给母亲看:“这个应该值些钱。我去沪上把它当了,换钱给爹治病。”

  “这是你亲生父母留给你唯一的东西啊!”沈氏抓住女儿的手,“说不定哪天他们...”

  “我的爹娘就在这里。”阿贝打断母亲,目光坚定地望向病榻,“生恩不如养恩大。是爹娘把我从码头捡回来,含辛茹苦养大。现在爹性命垂危,我难道要为了这块不知来历的玉佩,眼睁睁看着爹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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