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风卷着落叶,在泥地上打着旋儿,带起一阵灰扑扑的尘土。矮棚内,因着那意外得来的米粮和腊肉,终于有了一丝暖融融的烟火气。

  林婉贞将腊肉切下一小半,细细地切成薄片,放在淘洗好的白米上,又撒上几粒粗盐,盖上锅盖,搁在小小的煤球炉子上焖煮。不多时,米饭混合着腊肉特有的咸香便弥漫开来,驱散了屋内的潮湿霉味,也勾起了人最原始的食欲。

  莹莹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炉边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冒着热气的锅盖,鼻翼微微翕动,小声咽着口水。她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这样诱人的饭菜香了。

  林婉贞看着女儿的模样,心酸又欣慰。她将油纸包里的桂花糕拿出一块,递给莹莹:“先垫垫肚子,饭还要等一会儿。”

  莹莹接过,却先递到林婉贞嘴边:“阿娘也吃。”

  林婉贞眼眶微热,就着女儿的手轻轻咬了一小口,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,却带着一丝苦涩,直抵心底。“阿娘不饿,莹莹吃。”她将糕点推回给女儿,转身去整理那两卷细棉布。一卷是藕荷色,一卷是水绿色,颜色清雅,质地柔软,正是适合小姑娘做衣裳的料子。齐家这份心意,细腻得让人无法拒绝。

  她摩挲着布料,思绪却飘远了。齐家……齐啸云那孩子,如今也该有十岁了吧?上次见他,还是在莫府未曾败落之时,他跟着齐老爷来贺双胞胎的满月,还是个粉雕玉琢、有些腼腆的小小少年,却郑重其事地扒着摇篮,看着里面的两个小娃娃,说“以后保护妹妹”。言犹在耳,世事却已沧海桑田。

  他会记得当年的戏言吗?齐家如今的暗中相助,是出于世交之谊,还是……别有考量?林婉贞不敢深想。乱世之中,人心难测,即便是旧日盟友,在莫家这艘船倾覆之后,是否还愿意冒险沾染,也未可知。

  “阿娘,饭好了吗?”莹莹的声音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。

  林婉贞定了定神,掀开锅盖,蒸汽扑面,腊肉饭的香气更加浓郁。她给女儿盛了满满一碗,看着莹莹吃得香甜,自己才端起碗,小口小口地吃着。这顿饭,是她们搬来这贫民窟后,吃得最踏实、最像样的一餐。

  饭后,林婉贞将剩下的米肉仔细收好,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日子。有了这些米粮,至少一两个月内不必为吃饭发愁。那十五块大洋,可以省下来应付其他开销,或者……或许可以送莹莹去附近的学堂认几个字?这个念头一冒出来,就像野草般在她心里疯长。她林婉贞的女儿,不该一辈子困在这泥泞里,目不识丁。

  可是,学费呢?书本费呢?还有,这贫民窟附近,又能有什么好学堂?

  正思忖间,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,停在棚户门口,似乎有些犹豫。

  “莫……莫太太在吗?”一个略显青涩,却又刻意压得沉稳的男孩声音在门外响起。

  林婉贞心中一凛,示意莹莹别出声,自己走到门边,隔着缝隙向外望去。

 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少年,约莫十岁上下,穿着干净的蓝布学生装,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面容清秀,眉眼间带着几分这个年纪少有的沉稳和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他手里提着一个浅黄色的藤编食盒,站在那里,身姿挺拔,像一株迎着风霜努力生长的小白杨。

  林婉贞认得这身打扮,是沪上最好的教会学校“圣约翰青年书院”的校服。这少年……

  她打开门,目光平静地看着他:“你是?”

  少年见到她,立刻躬身行了一礼,动作标准而恭敬:“莫伯母安好。晚辈齐啸云,家父齐远山。”他抬起头,目光清澈,坦然地迎上林婉贞打量的视线,只是在掠过她身后好奇探出头的莹莹时,耳根微微泛起了些许红晕。

  果然是他。林婉贞心中百感交集,面上却不露分毫,只微微侧身:“原来是齐少爷,请进。”语气疏离而有礼。

  齐啸云却没有立刻进来,而是将手中的食盒双手奉上:“家父得知伯母与……与妹妹在此栖身,心中挂念,特命晚辈送来一些家常点心,聊表心意。昨日周管家回去禀报,提及偶遇,家父责备他考虑不周,未能早些寻到伯母下落,心中甚是不安。”

  他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,不卑不亢,既表明了来意,解释了缘由,又将姿态放得极低,给足了林婉贞面子。

  林婉贞看着那精致的食盒,又看看眼前这个举止得体、眼神真诚的少年,心中的戒备稍稍松动了一些。她接过食盒,触手温热:“齐老爷和齐少爷有心了,代我多谢令尊。寒舍简陋,就不请齐少爷进来坐了。”

  她依旧保持着距离,不愿与齐家牵扯太深,以免给对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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