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能去大的银楼或当铺,那里人多眼杂,容易惹来不必要的麻烦。她只能找那些开在街角巷尾、门面窄小、看起来不那么起眼的小押店。

  第一家,店主是个干瘦的老头,戴着老花镜,接过金簪,对着光线看了半晌,又用指甲掐了掐,浑浊的眼睛从镜片上方瞟了林婉清一眼。

  “成色一般,做工也老旧了。”老头慢悠悠地开口,嗓音沙哑,“如今这世道,金子也不比从前值钱喽。十个大洋,要当就写票子。”

  林婉清的心沉了沉。这支金簪的重量和成色,她心里有数,远不止这个价。她没说话,伸出手,默默将金簪拿了回来,包好,转身就走。

  那老头在身后咕哝了一句什么,她没听清,也不想去听。

  第二家,店主是个中年妇人,脸上堆着生意人的笑,眼神却精明得厉害。她拿着金簪,啧啧两声:“哎哟,太太,这可是好东西。不过嘛……”她话锋一转,“这兵荒马乱的,收这东西风险大啊。十二个大洋,不能再多了。”

  林婉清依旧摇头,取回金簪。

  她一连走了三四家,遭遇大同小异。压价,挑毛病,试图利用她看似急迫用钱而又不谙此道(至少在他们看来)的弱点,将价格压到最低。她穿着虽旧却难掩气度,抱着孩子,身边只跟着一个丫鬟,在这等地方,本身就是一种“肥羊”的信号。

  阳光渐渐毒辣起来,晒得人头皮发烫。莹莹在她怀里开始不安地哼唧,小脸也热得通红。素云在一旁撑着旧油纸伞,额上也满是汗珠,看着夫人一次次失望而出,心急如焚。

  “夫人,要不……就那家出十五个洋钱的……”素云小声建议,带着心疼。

  林婉清抿紧了唇,摇了摇头。她不是不识人间疾苦,只是深知这些钱的重要性。能多换一块银元,或许就能让莹莹多吃几顿饱饭,多抓几剂好药。她不能这样轻易让步。

  最后,她们在一家门脸更小,几乎只能容一人通过的押店前停下。店里光线昏暗,只有一个穿着半旧长衫、看起来有些沉默的年轻伙计。

  林婉清几乎是抱着最后一点希望,将金簪递了过去。

  那伙计接过,没有多话,也没有像前几家那样反复挑剔。他只是仔细看了看簪头的花纹,又掂了掂分量,然后抬头,目光平静地看了林婉清一眼,那眼神里没有探究,没有算计,只有一种纯粹的评估。

  “这支簪子,做工是老的,分量也足。”他开口,声音不高,却清晰,“二十块大洋。活当死当?”

  二十块。比第一家高了一倍。

  林婉清悬着的心,稍稍落下一些。她看着这年轻伙计,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,却莫名给人一种可信的感觉。

  “死当。”她吐出两个字。她知道,没有回头路了,她不可能再来赎回这些东西。

  伙计点了点头,没再多言,利落地开了当票,点了二十个簇新的、带着印花的大洋,推到她面前。“您点好。”

  银元沉甸甸的,冰凉坚硬,握在手里,有一种实实在在的触感。这是她们活下去的依凭。林婉清将大洋仔细收好,对那伙计微微颔首:“多谢。”

  伙计只是沉默地回了一礼。

  走出押店,午后的阳光依旧刺眼,但林婉清却觉得心头的阴霾似乎被这二十块银元撬开了一丝缝隙。她低头,对怀里的莹莹露出一个极浅、却无比真实的笑容:“莹莹,我们有饭吃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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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有了这二十块大洋,算是解了燃眉之急。

  素云拿着钱,几乎是带着一种神圣的使命感,去采买必需的物品。最紧要的是粮食,她不敢多买,只称了几斤糙米,一小袋面粉。又买了些最便宜的菜蔬,几个鸡蛋是特意给林婉清和莹莹补身子的。扯了几尺最普通的青布,准备给夫人和自己做两身换洗的粗布衣裳,她们身上的绸缎旗袍,在这霞飞坊实在太扎眼。又买了锅碗瓢盆、油盐酱醋等一应炊具杂物。

  东西买回来,那间破败的小屋总算有了一点过日子的气息。

  林婉清也彻底抛开了过往的矜持与习惯。她挽起袖子,学着素云的样子,尝试生火。潮湿的柴火冒着浓烟,呛得她眼泪直流,好不容易点燃,火苗又忽大忽小,难以掌控。淘米煮饭,水放多了成了粥,放少了又夹生。她从未做过这些,以前在莫家,她只需要决定晚宴的菜单,自有厨娘精心烹制。

  如今,每一捧米,每一勺水,都需要她亲手经营。

  素云看得心疼,想接手,却被林婉清阻止了。“总要学的。”她语气平静,脸上被烟熏出几道黑痕,也顾不上擦。

  她不再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莫家主母林婉清。她是必须带着女儿在这泥泞里挣扎求存的母亲。

  夜晚,是霞飞坊最“鲜活”,也最磨人的时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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